那场比赛的气味似乎能透过黑白录像带传出来。1962年3月2日的赫希体育馆像个蒸笼，观众呼出的白气与爆米花焦糊味搅在一起。你很难想象，费城勇士与纽约尼克斯这场看似普通的常规赛，会酿出职业篮球史上最浓烈的一坛酒。
张伯伦走进球馆时心情糟透了。前晚他整夜没睡，据说是在酒店房间里和不同女人厮混。队友阿里金后来回忆说，威尔特眼皮浮肿，走路时膝盖发出咯吱声响。更衣室里没人敢和他说话，大家都预感今晚要出事，却猜不透是好事还是坏事。
第一节结束时记分牌显示42-26。张伯伦已经拿下23分，这个数字放在今天仍是单节高分。但真正可怕的是他的投篮分布——没有一次跳投，全部是禁区内的转身勾手和补篮。尼克斯中锋达尔金后来在更衣室哭出声：“我摸到的只有他的腋毛。”
半场休息成了转折点。勇士主帅麦克奎尔发现张伯伦在球员通道啃热狗，暴怒之下立下奇葩规矩：下半场所有人必须给威尔特喂球。更衣室白板上甚至出现战术代号“X”，画着全队拉开让张伯伦单打的简笔画。替补后卫梅瑟里后来笑着说：“那天我们传球的准星比投篮还准。”
第三节进行到七分钟时，球馆开始骚动。张伯伦的得分悄悄攀上58分，追平了他自己保持的赛季纪录。这时发生了个插曲：尼克斯后卫阿尔特曼故意对张伯伦犯规，在他起跳时拽了短裤。威尔特落地后拎着对方衣领走了三步，裁判居然没吹技犯。那个年代的篮球规则像西部荒野。
真正让百分传奇诞生的，是第四节初的九十三秒。张伯伦连续四次在相同位置——罚球线左侧四英尺——用完全相同的动作得分。全是转身跳投，球划过屋顶的角度分毫不差。尼克斯教练里奇被迫叫暂停时，助理教练递上的战术板在发抖。
记分员佩特在场边偷偷做小动作。每次张伯伦得分，他都会用铅笔在记录纸边缘画竖线。到比赛最后六分钟，那些竖线已经挤成了黑色色块。现场广播员绍尔后来承认，当张伯伦拿到第98分时，他故意把麦克风音量调低——因为全场观众都在嘶吼，声音震得玻璃嗡嗡响。
第一百分的诞生过程充满荒诞。终场前46秒，张伯伦在三人包夹中勉强出手，球砸在篮筐上弹起老高。就在尼克斯队员仰头找球时，他旱地拔葱般跃起，指尖把下落的球轻轻点进篮筐。这个补篮动作后来被做成雕塑，就立在赫希体育馆旧址前。
比赛结束后更魔幻。张伯伦被球迷撕得只剩内裤，躲进休息室时发现地板上洒满彩带。他随手抓起记分单塞进鞋柜，那张纸后来在拍卖会上卖了21万美元。而当晚的技术统计表显示，勇士全队169次出手有63次来自张伯伦，这个出手频率放在今天会被教练直接按在板凳席。
当我们现在回看这场百分盛宴，最震撼的或许不是数字本身。而是张伯伦赛后在淋浴间说的那句话：“我现在只想喝瓶可乐。”没有社交媒体狂欢，没有球鞋代言合同，甚至第二天报纸只在体育版角落登了简讯。传奇在寂静中诞生，在岁月里发酵，最终成为篮球迷集体记忆中的圣杯。
那个夜晚的篮球还没有三分线，没有24秒倒计时提示音，球鞋是帆布做的。但张伯伦用100分划出的弧线，至今仍在每个篮球场的上空隐隐发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