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夏天空气里都是汗水和呐喊的味道。马刺更衣室的白板上写着“0.9秒”这个数字，波波维奇用红笔狠狠圈了出来。前一年雷阿伦那记底角三分像根刺扎在每个圣安东尼奥人的肋骨间，他们记得邓肯拍打地板时手背暴起的青筋，记得更衣室里香槟酒塞无人拔起的寂静。这回他们带着计算好的复仇轨迹而来，每个传球角度都像用游标卡尺量过。
看看帕克怎么拆解热火防线吧。他不是靠速度硬吃，而是用停顿和变奏跳舞。中距离急停后那个招牌转身，球在腰间悬停半秒等着防守人重心偏移，再从容送到四十五度空位。迪奥两百六十磅的体重在禁区里旋转，手递手传球时小拇指会不经意擦过队友手腕，这是他们练了八百次的暗号。马刺的进攻像瑞士钟表，每个齿轮咬合的声音都听得见。
热火那边则是另一种美学。詹姆斯背打伦纳德时球鞋摩擦地板的吱呀声特别刺耳，你能看见他颈侧血管随着运球节拍跳动。但马刺的防守策略狠在放投不放突，迪奥和斯普利特总是提前半秒卡住突破路线，让詹姆斯每次转身都撞进肉墙。G5最后时刻那个底线球失误太残忍了，韦德跳起接球时球从指尖滑过，他跪在地板上拍打广告牌的样子，像极了王朝坍塌的倒计时。
伦纳德那双长臂才是系列赛的钥匙。第三场他连续切掉詹姆斯两次转身，断球瞬间手掌拍在球皮上的闷响通过麦克风传遍球馆。这个23岁年轻人赛后采访总是重复“我们只是执行战术”，可你看他封盖后快攻劈扣时绷紧的嘴角，分明藏着要把去年失落的全都夺回来的狠劲。总决赛MVP奖杯被他随意搭在膝盖上，汗水正顺着奖杯边缘往下滴。
波波维奇的临场调整藏着太多魔鬼细节。G3第二节突然祭出邦纳首发，这个白人大个子像移动帐篷罩在波什面前，三分线外两步的出手让热火防守体系出现裂缝。老爷子在场边挥动手臂的样子像交响乐指挥，每次暂停回来马刺必然打出7-0小高潮。你能看见热火替补席有人开始咬指甲，斯波教练的战术板被捏得吱嘎作响。
那些微观数据才真正刺痛人心。马刺全队助攻率破纪录的67.8%，意味着每三个进球有两个来自助攻。迪奥在高位策应时每分钟触球5.7次，全联盟没人像他这样用屁股感知防守位置。格林底角三分命中率虽然只有32%，但防守端把韦德的禁区命中率压到41%——比常规赛暴跌11个百分点。这些数字拆开来看，全是马刺用精密计算编织的捕网。
最后一场的垃圾时间来得猝不及防。终场前四分钟詹姆斯抽筋倒地，镜头扫过观众席有个孩子正在撕扯手里的应援棒。马刺替补席没有人提前庆祝，吉诺比利把毛巾叠成方块垫在膝盖下，他们记得去年更衣室里的香槟是什么味道。当计时器归零的蜂鸣响起，邓肯把比赛用球夹在腋下走回更衣室，像猎人带着终于到手的猎物。
这个总冠军背后是三百六十五天的煎熬。训练馆日历上划掉的日期像伤疤结痂又脱落，迪奥减重时每天早餐只吃半个西柚，米尔斯在发展联盟练就的接球三分终于派上用场。更衣室庆祝时波波维奇破例喝了红酒，他说这瓶酒和去年没开成的那瓶是同一批次。香槟泡沫溅到冠军奖杯上时，你能看见2013年失利的阴影正从银黑球衣的褶皱里缓缓蒸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