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记得那个夏天吗。克里夫兰的速贷中心球馆，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。勒布朗·詹姆斯跪在地上，右手重重捶打地板，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。记分牌显示89比93，时间只剩53秒。他刚刚连续两次试图封盖安德烈·伊戈达拉，手臂挥出了残影，却还是差了一点点。金州勇士队那个快攻，像把锋利的刀，几乎要切断骑士队整个赛季的念想。
那场比赛的转折点藏在第四节9分40秒。德拉蒙德·格林六犯离场，他走回更衣室的路上一直扭头瞪着裁判，嘴里喋喋不休。你能从镜头里看见斯蒂芬·库里咬着牙套，轻轻摇头。格林不在的那六分钟，骑士内线突然活了。特里斯坦·汤普森连续抢下三个前场篮板，每个都像从勇士手里硬抢过来的。其中一个球弹得很远，他几乎是横着身子飞出去，右手勉强把球拨给凯里·欧文。那些细节比任何战术板上的圆圈箭头都真实。
抢七战的最后两分钟像是慢镜头回放。库里面对凯文·乐福的防守，连续交叉步，球鞋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声响。他选择了后撤步三分，那个他整个赛季投进402记三分的动作。但这次球砸在篮筐后沿，弹得很高。乐福张开双臂的样子像个孩子守住最后的糖果。你能看见他额头的汗珠在灯光下反光，呼吸急促得胸口剧烈起伏。这不是教科书防守，是求生本能。
然后就是欧文那个球。右侧45度，面对库里的贴身防守，运球节奏突然停顿。他看了眼篮筐，距离三分线还有一步多。这个位置他整个系列赛21投只有4中。但这次他起跳时身体绷得像张弓，球的弧线比平时略平。球进网的声音很脆，现场喧嚣瞬间被抽空。勇士替补席有人下意识站起来，又缓缓坐回去。那种安静比任何呐喊都令人窒息。
真正决定冠军的可能是勒布朗那个追身大帽。回防时他的速度达到每小时32公里，比本赛季平均冲刺速度快了两公里。伊戈达拉已经晃过香珀特，上篮动作做得很舒展。但勒布朗从镜头外冲进来，右手准确按在球上。整个动作里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球，甚至没看篮筐位置。赛后技术统计显示这次盖帽让勇士预期得分从1.8分直接归零。微观数据背后是三年败给同一支球队积攒的全部不甘。
颁奖时勒布朗抱着冠军奖杯哭得说不出话。他反复说着“克利夫兰，这个冠军献给你们的”，声音沙哑得厉害。队友们轮流摸着他的头，JR·史密斯哭得妆都花了。更衣室香槟大战持续到凌晨，有人发现勒布朗的护膝里侧写着“为阿克伦而战”的记号笔字迹。这些细节比“创造历史”之类的标题更能解释为什么这个冠军如此不同。
现在回想起来，冠军归属其实被很多微小瞬间改变。如果格林没有禁赛，如果博古特没有受伤，如果巴恩斯多投进一个空位三分。但竞技体育最残忍也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，没有如果。那个夏天过后，NBA的格局彻底改变。杜兰特去了勇士，骑士保留核心阵容，连续第四年总决赛相遇变成可能。但2016年那个夜晚，在奥克兰甲骨文球馆渐渐暗下去的灯光里，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。比如克里夫兰这座城市52年的冠军荒，比如勒布朗跪在地板时砸出的那个浅浅凹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