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的六月热得让人心慌。达拉斯美航中心球馆里空调开得足，但小牛队球迷手心里的汗就没干过。勒布朗·詹姆斯刚在东部决赛里撕碎了公牛，韦德的突破像刀子，波什在禁区站着就是个威胁。所有人都说热火三巨头要登基了，连博彩公司都懒得调赔率。
可德克·诺维茨基在更衣室角落系鞋带时眼神是飘着的。他右手中指肌腱撕裂，总决赛前四天还在发烧咳嗽。训练师说他连完整投篮练习都完不成，可这人偏偏能在第四节最后五分钟迎着波什投进那些后仰金鸡独立。那种球弧度高得离谱，像慢动作，你明知道他要这么打，就是够不着。
杰森·特里的纹身太有意思了。他在赛季开始前就把奥布莱恩杯纹在右二头肌上，记者笑他疯了。可你看他第六场怎么扔进的那些中投，每次进球就对着热火替补席撅嘴，那表情就像在说“我早告诉过你们”。肖恩·马里昂的投篮姿势别扭得像在扔炸药包，但偏偏能卡住勒布朗的突破路线。那年小牛的防守轮转像精密仪器，每次换防时都能听见鞋底摩擦地板的尖叫声。
数据不会骗人。勒布朗整个系列赛场均17.8分，第四场11投3中得8分，这是他职业生涯最诡异的低谷。不是泰森·钱德勒盖了多少帽，是小牛用区域联防把他逼到不舒服的位置。你看那些回合，勒布朗停在三分线外两米远犹豫，巴里亚就贴在他腰上，像只斗牛犬咬住裤腿不放。
杰森·基德三十八岁的腿脚跑起来有沙沙的摩擦声。但他每次抢断后的推进节奏把控得让人窒息，从来不等落阵地，直接甩前场找特里。那种传球带着预判，球离开手的瞬间，特里刚好踩过中线。这种默契不是战术板能画出来的，是整整赛季82场磨出来的肌肉记忆。
第二场那个15分大逆转像部悬疑片。最后七分钟还落后15分，美航中心有些球迷开始退场。然后诺维茨基开始用左手突破，他右手根本发不了力。最后两分钟他那个左手上篮打进加时，热火全队站在那儿像被抽了魂。你能看见韦德弯腰撑着膝盖，毛巾盖在头上，白毛巾边缘在微微发抖。
小牛替补席总是坐着个穿西装的家伙。卡隆·巴特勒赛季报销后每场都坐在那里挥毛巾，每次暂停第一个站起来击掌。这种细节不会出现在技术统计里，但你看佩贾·斯托贾科维奇那些三分球，每个都像带着巴特勒的那份力气一起投出去的。
热火更衣室飘着的香槟味道有点酸。诺维茨基赛后没参加发布会，一个人跑回更衣室通道，用球衣蒙着头哭。你能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混着远处球迷的欢呼。这个德国人等了十三年，被骂软蛋骂了十三年，最后举奖杯时左手还缠着绷带。
现在回想起来，那年冠军奖杯上最亮的反光不是金子的颜色。是特里纹身成真的疯狂，是基德跑不动却更聪明的头脑，是钱德勒每次防守时捶胸顿足的怒吼，是诺维茨基发烧38度时投出的那些彩虹弧线。篮球有时候不只是篮球，是一群老家伙教会天才们什么叫等待的游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