选秀夜那盏追光灯打在维克托·文班亚马身上时，我正和朋友挤在沙发里啃披萨。他站起来比房间里任何家具都高，手臂垂下来像两根摇晃的藤蔓。这个法国男孩还没打一场NBA比赛，已经让圣安东尼奥马刺队球迷半夜三点爬起来刷推特。
真正让我愣住的是夏季联赛第一个回合。对方后卫试图从他腋下突破，文班亚马只是踮起脚尖，手指轻轻一拨。球滚出界外时他甚至没弯腰，就像成年人从儿童手中取走玩具。那天他三分球九中二，可当他在转换进攻中大步流星，三步就从罚球线踩到篮筐正下方，整个球馆响起的那种倒抽冷气的声音，比任何数据都真实。
马刺医疗组给他定制了睡眠监测仪。他们发现这个两米二四的巨人需要每天睡满十小时，否则垂直起跳高度会下降三点八厘米。球队营养师偷偷告诉我，文班亚马的餐盘里永远摆着双份鸡胸肉，他用叉子碾碎土豆泥的动作，总让我想起当年邓肯在更衣室掰苹果的慢条斯理。
波波维奇老爷子第一次训练课就摔了战术板。不是生气，是文班亚马在防守演练时突然换防到小个子，那双长腿居然能跟上连续变向。七十四岁的老帅弯腰捡板子时嘟囔了句“见鬼”，后来全队加练了四组折返跑。助教们私下说，他们正在开发十六套专门围绕“文班悖论”的战术——如何让既想投三分又擅长背打的球员不别扭。
数据分析师给我看了一组恐怖对比。文班亚马在法甲的最后赛季，每三十六分钟干扰投篮次数是11.7次，这个数字比菜鸟赛季的安东尼·戴维斯高出近三成。更可怕的是他三分线外接球跳投的出手点，平均高度在3.2米左右，基本等同于把球放进二楼窗户。
我跟踪拍摄过他某次商业活动。休息间隙他突然从赞助商准备的豪华沙发上站起来，蹲在墙角研究中央空调出风口。翻译笑着说维克托总在观察空间结构，可能这能帮他预判篮板球落点。那天他收到球迷送的橡皮泥雕塑，捏的是他盖帽时的动作，指尖那块橡皮泥被刻意拉得很长很长。
季前赛对阵雷霆那晚，切特·霍姆格伦与他的对位成了社交媒体爆点。两个竹竿型内线在三分线外互相试探，就像两只长颈鹿在跳探戈。某个回合文班亚马被晃起后居然二次起跳，用指甲尖把即将入网的球挑飞。解说员当场破音：“这不符合人体工学！”
马刺更衣室给他配了特制衣柜，原本放饮料冰桶的区域改成他的鞋架。有次我看到他赛前给球鞋写号码，马克笔握在巨人手里像根牙签。当他弯腰系鞋带时，脊椎骨节在球衣下凸起的样子，突然让人想起圣安东尼奥河畔那些正在抽枝的橡树。
维克托最近在更衣室储物柜贴了张法语便签。翻译说写的是“别急着吃棉花糖”，源自那个著名的延迟满足实验。波波维奇看到后愣了两秒，转身把原定明天演练的复杂战术挪到了下周。或许这才是状元秀最可怕的地方——他懂得上帝给了超规格的身体，但荣耀需要像盆栽那样慢慢修剪。
昨晚我整理素材时回看选秀夜视频。当亚当·肖华念出“文班亚马”的瞬间，这个少年状元下意识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，喉结在聚光灯下滚动得像颗跳动的篮球。此刻他正带着马刺队徽飞往盐湖城，而我的相机包里装着三块新电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