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的新奥尔良空气里都飘着爵士乐的味道。你推开更衣室的门就能闻到混合着止汗喷雾和篮球皮革的特殊气味。勒布朗的红色球衣在灯光下格外刺眼。这场全明星赛开打前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。凯尔特人三巨头刚在波士顿聚首。加内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。但全明星赛场上他依然绷着那张著名的冷脸。
记分牌跳到70比65时我开始意识到这场表演正在变质。东部队的防守轮转突然变得较真。韦德在底角那次赌博式抢断完全不像全明星赛该有的动作。他整个人横飞出去。球砸在广告牌上的声音惊醒了前排打瞌睡的观众。波什抢篮板时手肘架得太高。裁判嘴里的哨子犹豫着没有吹响。这些细节堆叠起来让人嗅到季后赛的味道。
最精彩的章节藏在最后两分钟。科比带球过半场时右膝明显不敢完全发力。你都能看见他护膝下面渗出的汗渍。但当他停在三分线外摆出三威胁姿势。整个体育馆的声浪突然拔高三度。勒布朗弯腰防守的姿态像极了季后赛对位。他的球衣后背完全被汗水浸成深红色。科比连续三次交叉运球。地板摩擦声透过麦克风传到顶层看台。第四个变向时他忽然收球起跳。勒布朗几乎同时腾空。那双大手几乎要遮住整个投篮视线。
球在空中旋转的轨迹我现在都记得。它带着比平常更高的弧度。仿佛特意要绕过勒布朗的指尖。全场两万人同时吸气的声响比任何进球都震撼。球网翻起的浪花还没落下。科比已经保持着投篮手势在后退。他嘴角那道细小的伤口在特写镜头里特别清晰。勒布朗落地时差点踩到技术台。他摇头的表情像在说这球不该进。但计分板忠实地给西部队添上三分。那个瞬间你会忘记这是表演赛。
更衣室通道里飘着香槟和止痛贴的混合气味。雷阿伦的西装依然笔挺得像是要去参加金融会议。他坐在储物柜前慢慢拆手上的绷带。记者问他为什么最后时刻如此认真。他指了指墙上电视里循环播放的绝杀镜头。“当你看见科比那样的眼神。除了拼命防守没有第二个选择。”这话从雷阿伦嘴里说出来特别有分量。他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2007年的总冠军戒指。
技术统计表右下角有组容易被忽略的数据。双方球员共完成19次扣篮。但最后五分钟没有任何人尝试灌篮。保罗给斯塔德迈尔传的那个空中接力可能是最后的花式配合。小斯把球摁进篮筐时篮架发出痛苦的呻吟。但此后所有得分都来自中投和罚球。这种转变比比分更能说明问题。当球员收起表演欲望。你就知道真正的竞争开始了。
现在回看那年全明星的录像会有奇妙感受。镜头扫过场边时你能看见年轻的杜兰特坐在二层看台。他当时还穿着超音速的训练服。罗斯在更远的位置和经纪人低声交谈。这群后来改变联盟格局的年轻人那时还是观众。他们看着科比举起MVP奖杯时眼睛里的火光。在几年后都变成了现实。
那年全明星赛的球衣设计特别有意思。深蓝色底色配金色镶边。背后球员名字的字体比往年都要粗。当球员们汗湿的背影在高速攻防中变成模糊色块。那些金色字母就像夜空中移动的星座。这种视觉记忆比比赛结果更持久。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。
很多人说全明星赛越来越不好看。他们可能忘了2008年这种过渡期的比赛。它处在联盟风格转变的节点上。还能看见传统分卫的背身单打。已经开始出现现代篮球的无限换防。科比那次绝杀像是给旧时代画上的句号。此后十年的全明星赛再难见到如此较真的个人对决。
球员通道里最后离开的是皮尔斯。他左膝盖上缠着的冰袋比别人的都厚。走过混合采访区时他突然停下脚步。回头看了眼还在亮着的大屏幕。“下次见面就是在总决赛了。”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。但六个月后他确实在总决赛遇见了科比。那种宿命感的伏笔。在这场全明星赛里早就埋下了。